周恩来端庄、高雅、细致。他的翩翩风度和彬彬有礼，他温柔的目光和极富魅力的微笑给人印象太深了，以致不少人忘记了他那更深沉也更基本的性格特征：喜欢挑战，勇于冒险。他一生都是轻描淡写论危险。

我讲的这件事发生在柬埔寨，真是说险不险，说不险比哪次都惊吓人，所含风险比哪次都大。

那是1960年，我跟随周恩来出国访问。当时我的职务已经从总理副官改为机要秘书。

在越南访问时，就传来柬埔寨国王去世的消息。柬埔寨是我们出访的国家之一，周总理一得到消息，马上叫我发电志哀。到了印度，周总理又叫我们每人买了一套白色西服，去柬埔寨时穿。

我不理解：“总理，为什么穿白色西服去柬埔寨？”

周恩来说：“穿白色西装，到柬埔寨也算我们的悼念。”

我说：“国王死了，我们是外宾，还给他穿孝服呀？”

周恩来指点我说：“何秘书，这个道理也需要我讲吗？人家国王逝世，是国丧期；从礼节上，从理解上，我们都应该这么做。去吊丧是我们出访柬埔寨的重要内容之一。你告诉大家，这个思想一定要明确。”

到达柬埔寨时，我们清一色白色西装，友好而肃穆地走下飞机。西哈努克亲王见了，大受感动。这是周恩来总理第一次访问柬埔寨，与西哈努克亲王立刻建立起了很深的私人友谊。

周恩来与西哈努克亲王

周恩来要和代表团一起住旅馆，西哈努克亲王不答应，坚持要周恩来住王宫。总理早就给我们出访定下了规矩，重要的一条就是“客随主便”。

柬埔寨的华侨非常爱国，周总理每次外出，华侨们都全体出动，在马路两边和公共场所自动形成纠察线进行保护。因为当时柬埔寨不太平，南越人经常搞偷袭，每次外出公开活动都包含有一定危险性。西哈努克对于华侨们的表现满意又自豪，两眼朝周恩来一闪一闪地望着，说：“这是柬埔寨的华侨，他们爱第一祖国，中国；也爱第二祖国，柬埔寨。”

第二天，周恩来与陈毅便分开活动了。这一切都是客随主便，听西哈努克亲王安排。陈毅先走了，他走后，西哈努克才请总理出发。我们当时谁也没料到这是西哈努克心中早已想好的一步棋。

简易机场上停有两架螺旋桨式的小飞机。西哈努克陪周恩来上了第一架飞机。这是西哈努克的飞机，里面装饰过，很漂亮，但是很小，坐不了几个人。西哈努克带了个警卫，周恩来只带了法文翻译齐宗华，我们都没上去，主人安排我们上第二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