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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发师与罪犯


一、

一天,约翰·普列尔独自在理发店里读报纸,等待着可能的顾客。他虽然贫穷,可仍然是个绅士。他一页页地浏览,读到第三页时,嘴里不禁发出声。这一页是伦敦警察局发出的寻人告示:

“我们寻找安格斯·肯齐,34岁,身高1米89,头发花白而茂密(但失踪后他可能会染发),髭须和络腮胡浓密(但他可能会剪掉),眼睛淡蓝,鹰钩鼻。特殊标志:上颌有两颗金牙。此时,他可能待在伦敦地区。安格斯·肯齐因谋杀利物浦一名首饰店人员而成为罪犯……”

接下来,告示上是特别恐怖的杀人描写。告示最后说:“对于帮助逮捕罪犯的任何人,给予1000英镑的奖励。”

约翰在遐想,告示中的一句话令他印象深刻:“可能让人染了发……可能让人剪掉了胡须……”那么,若是他来到自己的理发店呢?1000英镑是一笔不小的数目,用在理发店里他能做些事:买些较舒服的椅子,装修一下门面……

二、

约翰被门铃声吵醒,回过神来,才发现一位顾客进来了。他立即注意到那顾客有一头浓密的金黄色头发和非常浓密的髭须、络腮胡。他急忙迎上去,帮来人取下外套。

来人三四十岁的年纪,举止粗鲁,声音盛气凌人:“能给我染发吗?”

约翰用响亮的声音回答:“当然,先生,这也是我的专长。”

其实,他已有数月没给人染发了。

顾客的声音变得软和了些:“您知道,我的未婚妻不喜欢我的金黄色头发……因此我想,染成褐色也许不错……”

约翰给他系上白色围裙:“我想深褐色对你非常合适,先生。”

顾客有点悻悻地补充一句:“我的未婚妻也不喜欢我有髭须和络腮胡……”

约翰立即赞同,因为顾客答应额外付3先令。“你有一个方方正正的下巴,没胡须肯定好看些……”为了在气氛中增添一些愉快情绪,他补充一句,“女人,为了使她们高兴,我们有什么不能做的呢?”

顾客对这传统的见解只是淡淡一笑表示赞成,约翰还是看到了他上颌的两颗金牙,金牙正处于那极弯的鹰钩鼻之下。

三、

约翰开始理发,又发现一件怪事:顾客的头发不是自然的金黄色,而是已染了发,肯定就在最近。事实上,这些头发有些是金黄色,有些是白色。头发是灰白色的……当约翰朝镜子瞧一眼时,心里在默默思忖:哦,那眼睛也是浅蓝色的……

约翰强自微笑着。微笑是必需的,可以缓和一下气氛和考虑问题。

肯齐──警察要寻找的杀人犯,在伦敦及郊区的所有理发店之中,选择了这家小小的理发店,这是事实。现在最重要的是,采取必要的行动。

乍一看,他或许可以强行用这种或那种做法,将1000英镑收入囊中。比如,他可以紧握剃刀抵住对方的喉头,以坚定的口气说:“举起手来,安格斯·肯齐……”

如果肯齐不举起手呢?如果进行反抗呢?约翰清楚地知道,他没有能力割死任何人,哪怕是一个罪犯。

罪犯……报纸文章的细节又让他想起罪犯,特别是想起对受害人伤势的描述。记者说,肯齐是一个罕见的野蛮罪犯,有1米89那么高,是一个真正的庞然大物,只一拳就可能击昏受害人,然后将受害人结果。他只有在所有剃刀之间进行选择了。

这时,顾客生硬的问话声将他吓了一跳:“您在想什么?”

镜子里,那人的眼光紧张地盯着他。约翰对自己的静默不语表示歉意。通常,理发师会和顾客说话,这种不寻常的沉默应该是表现出了怀疑,必须随便说些什么缓和一下气氛才行。体育运动?对,就说这个,这是个无关紧要的话题,始终受人欢迎。

“我刚刚在想那倒霉的板球赛……英国队无缘击败澳大利亚队……”

顾客咕噜一声,当作同意。约翰觉得他放松下来。应该继续控制他才行,不要使他怀疑。于是约翰开始评论比赛,一边自个儿讲,一边刮胡须……

突然,顾客插话打断了他:“您听说过一名在逃的罪犯吗?”

约翰大吃一惊,但表面上做出有礼貌、感兴趣的样子。自我控制始终是他的主要品质之一:地道的绅士。

“不,我真的没注意到。”

顾客在观察约翰的细微反应。他搁在白色围裙下的右手轻轻地动了一下,肯定是在伸向他的口袋。

“一个男的杀了利物浦一家首饰店的人员……您肯定知道的,它登在所有的报纸上。”

约翰对自己不知情表示遗憾,顾客坚持认为他知道:“依您看,他能脱险吗?”

问话有命令和威胁的口气,必须立即回答才行,不能讲错。约翰在这类事情中从来不会措手不及。

“若问我的感觉,小伙子已越过大陆那边了。这时候,他应该正在巴黎消遣时光……”

这下,顾客彻底放松了。约翰感到自己摆脱了危险。

他一边谈些其他的事,一边尽快结束他的工作。顾客对剪的发型和染发表示十分满意,酬谢他足够的小费,走了。

四、

约翰等顾客完全消失后,走到街上,做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叫了一辆计程车。无疑,车费要花三四先令。这一投资,对赚取1000英镑来说完全值得。

“去伦敦警察局,请……”

对着警察,约翰极其平静地讲述刚才做的事。

“我想,先生,当您知道安格斯·肯齐从今以后整个后颈上有绿色的头发时,这会便利您的工作。对,为了染发,为了得到深浅不同的颜色,我应用了我混合的几种染料。在当时的情况下,我用了白色和金色的。当然,我小心避免在镜子里对他显现出结果。”

几小时后,警察在伦敦的大街上逮住了肯齐。

约翰将1000英镑奖金装进口袋里。用这笔钱,他最终给自己做了一个真正的绅士衣橱,让他的理发店变得现代化,还重新油漆了门面,当然,是刷成绿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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