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川刚娶媳妇，媳妇名字叫金子。

那年，小村遭小鬼子血洗，村南的小河都被血水染红了。日本鬼子的恶行在村民心里点燃了一把仇恨的火焰，当天晚上就有一帮小伙在一个叫阳的青年人的带领下准备进山投游击队。

新婚蜜月里的海川犹犹豫豫的不想走。金子就冷下脸子说：“我想嫁给一个有血性的汉子，谁想原来你是个缩头鸟”。

海川就红头涨脑地说：“那你就等着，我非提几个小鬼子的脑壳给你做尿壶”。

金子脸上就一片灿烂：“这才像俺的汉子哩，你去投游击队十年八年，一辈子我都等着你！”

海川走后八月，金子就生下一个男孩，取名叫小川。

金子等海川八年，海川没回来，说是接着要打老蒋解放全中国。金子又等了四年，海川还没回来，说是抗美援朝再打老美。金子又等了几年，听说海川当了将军，当了将军的海川不要等了他十多年的金子，在城里另成家了。

金子哭了一天一夜，在炕上又躺了一天一夜，第三天她没事人似地出现在乡亲们面前，金子把怨懑和委屈全埋在心底，把希望和未来寄托在儿子身上。岁月悠悠地过去，小川长大成人，也娶妻生子了，儿子问爹：

“爹，别人都有奶奶，也有爷爷，俺咋就只有奶奶没有爷爷呢？”

小川忿忿地告诉儿子：“有奶奶就行，要那爷爷做甚”。

将军离休了，在家侍花养鸟，闲下时，就爱在逝去的往事里倘佯，那大大小小的战斗，渐渐在记忆里模糊了，越来越清晰起来的是养育自己的那个小村，村前的那条小河，还有小河里洗衣的金子。金子也该是岁的人了，还有儿子也有岁了吧。老将军思乡情结越来越重，终于有一天他带着沉重负疚回到小村，回到金子面前：

“金子，这么多年委屈你了……”

金子面如秋色，天高云淡，她唤过儿子，又唤来孙子，这时老将军海川哭了，他没好意思与儿子小川亲近，却抱过孙子吻了又吻。

过去，老将军所到之处都以礼宾相待，他很高兴。可是今天，虽然也待他为宾客，可他觉得那么别扭，那么难受。还有儿子小川明显地表现出来的冷疏，使老将军的心情异常地沉重。这天晚餐全家都喝了酒，老将军多喝了几杯，头有点沉就到里屋小憩，一觉醒来发现外屋的灯还亮着，还有人说话。细听是金子的声音：“小川你给我听着，你爹在国家大难时敢挺着胸脯迎上去，枪林弹雨几十年，提着脑袋出生入死是条汉子，要说亏欠，他只亏欠我一人，他亏欠你的，我早替他补上了，你不冷不热地待你爹，我不答应……”

里屋炕上，叱咤风云的老将军泪流满面：金子是金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