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十年之约

乡村公交抵达石鼓镇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林大海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十年之约”微信群，知道除了“80后”之外，群里的其他三个人已经都到了。

林大海是这个群的群主，10年前组建的时候还是一个QQ群，叫“寻找大西王宝藏”。

相传明末农民起义军领袖张献忠一路破州克府，所获金银财宝不计其数，并自立为大西王。可惜好景不长，随着清军入关，吴三桂很快灭了大西国，大西王的宝藏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可近400年来，人们对于宝藏的探寻从来都没停止过，江湖上的各种传闻也越来越多。

寻宝群最多的时候有几十个人，群友彼此都是天南地北，谁也从来没有见过谁，只是在一起讨论如何寻宝，用的也都是网络昵称。这样一来，大家谁也不知道对方的真正底细，将来把群一解散，就算公安、文物等部门查起来，也很难调查取证。

按照事先的约定，林大海径直走到村头的小旅馆，两男一女早已等在那里，都是驴友的装扮。黑矮的胖子首先自我介绍：“我是群里的师爷，其实是当地的农民。”

另外一个瘦高个儿的男子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样子，说着蹩脚的普通话：“我是田田，在南方做些小生意。”

群里唯一的女性长得还算清爽，说起话来却大大咧咧，“我是如梦令，在家带孩子，闲着没事找点乐子。”

林大海也做了自我介绍，他不无担心地说：“早已过了约定的时间，80后到现在还没来，我们还要不要继续等？”

如梦令说：“这个80后本来就在群里很少说话。”

田田的眉头拧成了一道川：“时间和路线都是在群里公开商定的，这个时候还不见人影，说不准有什么变故，我们不得不防。”于是大家一致决定立即退房，连夜提前进山。

趁着大家各自忙活的时候，林大海把“十年之约”的群给解散了。

凭借手机定位和夜间照明设备，四个人在崎岖的山路上摸索了一夜，终于到达了茂密的大山深处。

太阳升起来了，师爷指着对面一座高耸的山峰兴奋地说：“快看，那应该就是石牛山啦！”

众人从手机上调出保存的照片，果然是石牛山无疑。

师爷得意地吟道：“石牛对石鼓，银子万万五。谁人识得破，买尽成都府。”

林大海说：“不错。几百年来，无数人为了这几句民谣，煞费苦心地寻找石牛和石鼓，可是他们穷其一生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这石牛并不是石头雕刻的牛，而是这石牛山。”

如梦令插嘴道：“石鼓又在哪里呢？”

师爷有意在美女面前显摆，揽过如梦令的肩膀：“看到石牛山下面那个小湖了吗？我们当地人通常把这种圆形的水潭叫作石鼓。”

如梦令有些不悦，打掉师爷的手。林大海吩咐大家在原地休整吃点东西，商量着下一步的计划。

林大海盯着如梦令问：“美女，你和一帮大老爷们来寻宝，真的只是为了好玩？”

如梦令看看林大海，并不答话，却拖过自己的双肩包，从里面拿出一节腐朽的木头递给他。众人都围过来看个究竟，这木头中间是空心的，一头还用铁皮箍着。

“青冈棒！”大家几乎是异口同声。

当年张献忠在长途征战中为了便于运输财宝，便将银锭密封在这种青冈棒里。现在它的价值可比里面装的银锭还要高。

如梦令解释说：“这是几年前从网上买来的，据持宝人所说，他是从一个湖边上捡到的。我私下查了他的IP地址，就是这石牛镇。”

石牛镇，石牛山，石鼓湖，再加上青冈棒的出现无疑进一步印证了藏宝地点就在此处。可一直默不作声的田田却有些沮丧：“就算是找到了石牛和石鼓，可是山这么大，水这么深，就凭我们四个人又怎么能找到藏宝地点呢？”

大家一时间又陷入了沉默。林大海说：“我注意到网上最近有一个帖子，台风‘利奇马不仅给人民的生命财产造成巨大损失，还带来了一条爆炸性新闻，大雨过后某地的山泉中竟然流出了金银财宝。”

如梦令说：“我也注意到这个帖子啦，只发了一天就被发帖人删掉了。”

林大海一挥手，说：“我想既然有山有湖，就一定会有水的源头，我们一会儿重点在石牛山脚下找一找有没有流水的洞口。”

经林大海这么一说，众人也不休息了，连跑带颠的直奔山下。师爷望着几近痴狂的众人，意味深长地笑了。

大家将事先准备好的橡皮艇充满气，围着湖面与山体相连的地方仔细地开始梳理。可是忙活了大半天，一点线索也没有找到。

如梦令嚷嚷着只喊累，大家也都有些垂头丧气。林大海鼓励大家不要泄气，或许湖的下面藏有伏流。

如梦令问什么是伏流，林大海告诉她就是暗河。他将手里的矿泉水一口气喝掉，重新盖好盖子，拴上一根绳子甩到湖面上。瓶子在林大海的牵引下，像一个探测器一样一点一点的沿着石壁开始梳理。

大家不解地看着林大海，虽然不知道他在做什么，却不得不按照他的吩咐顺着山脚重新寻着。在一处怪石嶙峋的山崖下，林大海突然兴奋地叫嚷起来：“有了！有了！”

大家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只见矿泉水瓶子被抛到石壁边上，很快又朝石壁相反的方向漂了回来，反复试验了几次结果都是一样的。如梦令恍然大悟：“我知道啦！水瓶被抛到水中后，在其他地方都是紧贴着山崖不动，唯有这里像是被什么力量一次次推了出来……”

“下面一定藏着伏流！”师爷一高兴就站了起来，差点将橡皮艇掀翻。如梦令嘟着嘴，对师爷打断自己的话很不满。

林大海制止了他们的争吵，说：“当务之急是找个水性好的人下去一探究竟。”

经过一番商量，最后决定由师爷带着水下摄影设备下水。

师爷冲如梦令打个唿哨，扑通一声翻身跳下橡皮艇。仅仅过了几十秒，他便从水底哗的一下钻了出来。大家打开摄影机，水下面果然藏着一个山洞，从流动的一串串水珠判断，确系暗河无疑。“我差不多潜了二三十米，不能再往前了，只能是先折回来。”师爷抹了一把脸说。

“你可真没用，还不如一只猴子游得好。”如梦令逮住机会不忘挖苦师爷。

“都别吵了！我们没有装备，正常人能潜个二三十米已经不错了。关键现在不是斗嘴的时候！”林大海第一次冲师爷和如梦令发了火。

“我可没和他斗嘴。你们瞧那边啊。”大家往湖边上一看，果然有一只猕猴在水里自在地游着。岸上有一位戴围巾的老汉，冲那猴子喊：“灵儿，洗好了吗？咱们该回家喽！”